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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学记

一 杭州·北京

我打算“好好学习”始于何时我已记不清了,起码不是去陪尖那次。当时我只听了一半的课,听时草稿和笔记打在一起,字迹潦草难辨。较深的印象是我当时刚学了C,和蒋哥一同商议写游戏,叫“Number Kill”。晚上和蒋哥聊设定:要写个商店,多添几个BOSS,开发合作模式……很是激动。同寝五人,除了我们大家都在自顾自地玩手机。有一晚海哥讲鬼故事,故事很无聊,其他人都听睡了,蒋哥却被吓跑了。陪尖的菜不怎么样,但很多人在一起吃很热闹。没待几天,我和海哥就上北京参加科幻作文夏令营去了。

当时我还没有手机,只带了两本书,一本钱穆,一本刘汝佳。我在路上就闲得发慌,到了那边更是如此。身边五湖四海的同学(被打乱了编排)都有手机玩且基本都在玩手机。那边有很多讲座,但我没记笔记,今天就只记得有个北大教授叫陈跃红给我们讲过课,他以前是挖矿的;还有个“超侠”老师给我们拓展想象力。我在比赛前看了许多有深度有趣味的科幻作品,可决赛题目却是“未来的学校”。学校……我没捞到什么奖,尽管获奖率很高。无聊个四天,最后住了酒店,看视频看到一点多,就回来了。

返校 一

回来后记得很久都没出去过。待在学校里不是很无趣,只是缺乏那种自由的感觉,做事要提心吊胆,“翻车”几率很高。高一放假时我和安南·谢尔梅斯·秀把物理办公室拓展成“基地”,技术办公室则是几乎从未启用过的“第二基地”。一开始我们每天去听十份听力,之后听歌时被林巍一句“你们在玩游戏啊”吓了回去,再之后和林巍打成一片,有了畅游的权利。那时晚上可以在校内乱荡,我们就驻扎在办公室里,不时被闻灯而来的浪子惊动,不过永远受的只是虚惊。放学了,闯进食堂里,吃,吃;踱回小店里,买,买;返回寝室里,狂欢。寝室里只住着我和安妮·雪莉梅斯·秀二人,灯何时熄由我们自己决定。有一晚打了热空调,上铺下铺完全是两个世界,我就上去枕着昊哥的被子膜絮。还有一晚安南秀在床上写作业,居然就睡着了,我也便熄了灯,倒头睡去。明早五点多就起来了,摸着黑闪进办公室里,边玩边看外面东方既白。还把方便面带到办公室里作午餐,边吃边玩。现在不能这样了,因为他们之前在政史地办公室玩“暗黑3”被抓了,波及了很多人,学校就管得越来越严了。

二 杭州

高二时我们又能出去,“一式”“二式”的人都有,两个旅馆,物理数学混排。我和海哥同寝。我还没手机,带了《红岩》等书。晚上看电视,各种台,看得不是很深入。那段时间我电阻率比较高,碰着什么都能静电,于是连开个灯都得小心谨慎。这次我可能打算“好好学习”了,就在第三天去买了笔记本,字迹依旧潦草,题目间分割线粗犷。值得一提的是吃饭,那条街两侧有许多餐馆,有一家“必胜客”,听说没有半个小时内送得上的菜;“肯德基”或曰“KDJ”,我们几人常去;寿司店,一家小店,有会我买来寿司把芥末当番茄酱吃了,花了一整瓶饮料才止住泪水;中餐厅,几个人一起吃老便宜了;神田川拉面,饭相当不错,可面我们不敢恭维,那面是用很高的碗盛的,我戏称之为“高碗”,说得蒋哥脸颊升起一片绯红;还有面馆、沙县、西北牛肉面……因为来的人很多,常常能在路上遇到同学,感觉整条街都被我们学校承包了。“十足”在街的另一头,我们后来在那儿补充零食资源。到了那一头再走过去有一巨大的天桥。对面有家“大神网咖”,壮男某夜自修失踪后我们戏谑他来这里笙歌不止。“KDJ”旁边的里面有规模奇小的新华书店,奇葩在那买了本《美少女7000例》,下课时翻看,为同学的女生所啧啧称奇。那些老师中规中矩,最有意思的当属“王教授”,他是北京人,北师大的,讲组合。他说话很风趣,像说书人,讲“三李闹中华”,讲自己玩一个游戏叫“Tesla”,讲单墫老师一趟飞机就写完了IMO120题。最后一晚我想放浪不羁,拿出量子物理学史看了好多章,凌晨一点出门看杭城未眠,还买了“KDJ”的早餐当夜宵吃。这样白天自然是会“小鸡啄米”的,但总归总,八天也就这么过去了,即使让我重来一遍,我相信我也学不出好来。对了,来来回回也值得一提,因为人比较多,所以是包的大巴。我喜欢在大巴车上坐上很久,因为有去远方的感觉,尤其是与同学一道。去时我在听听力,听得清清楚楚,完全不用回放,一连七八篇听下来,迷迷离离,如梦似醒,别有一番风味。回来时看书看得头痛,倒不太舒服。只记得暮色四合,汽车在昏暗的四下里探索,橘红色的温暖灯光照亮我们回家的路。前方就是家啊,家。

返校 二

高二到高三时候学校请老师次数多了。沈特请了好几回,有一回我们没怎么带东西就上去,发到六道老题,“刷刷刷”写完了,只能听他讲一个钟头的“理论”,他说“你们能写出这些题目很了不起”,挺搞笑。谈到请老师,高一时请过一个白胡子老头,口音很标准。“欸欸曾以欸杰等鱼欸开”($a_i×a_j=a_k$)。这小子讲到八点钟还剩一小题,我们以为很快能回家了,而他就这小题讲到九点钟,黑板写了两面。高三上请了一批老师。有人过来讲了一上午数学史,下午有个高考命题组组长讲着讲着穿插几句高考那些事。李胜宏鞋子很是破旧,趿拉着一条长带,而且他声音气息很重。还有人过来普及“高等几何”。那时高二也来听课,课间他们玩很低幼的游戏,就是玩石头剪刀布胜者可以YY自己怎样把对方怎样怎样,这在小学生中尤其流行。“朱哥”也玩这个。还有一位马脸的同志,长相奇异,有人呼之为“火爆辣椒”,但我感觉“朱元璋”这外号更胜一筹。我们的作战阵地是不固定的,备用教室、阶梯教室、物化实验室我们都带待过,还有回我们在音乐教室与美术教室间辗转。现在上三一也要开拓疆域,但没有以前那种感觉。

三 椒江

椒江是去上海前的最后一站,因为信息竞赛,差三分一等奖。比赛前我们挺活跃,刷UVA,刷“CodeVS”,刷“luogu”,不亦乐乎。开赛前我和蒋哥还参加了一项模拟考试,在网上,于是我们边考边用QQ交流想法、互通有无,在阳光下作弊,爽得很,虽然结果不怎么样。当天中午我们就走了,听林巍讲监考轶事。沿途看到有人出车祸死了,觉得人命就这么便宜,有点悲伤,有点头痛。考试中数据结构题稍多,我不是很熟练,做得不怎么顺。考完了也就这样,有点烦,不怎么想复习以为能翘掉可还是要补考的语文,就把顺来的答案背得翻来覆去。回来依旧是暮色四合,我们还没吃东西,饥肠咕咕。本以为能下家高档餐馆,谁料最后就着学校旁边一家“江西小炒”解决。馆子脏兮兮的,桌子下会窜出只猫,邻桌还有位工人小哥,指点江山,相当激动,引得我们众人窃笑不已。我因为“江西小炒”没什么食欲,蒋哥亦然,第十一星东京时却扒了不知五碗还六碗白饭。今天这家店已经被拆掉了,因为旁边搞施工。

返校 三

这之后大概就是我“游戏校园”的终结吧。高一时我搞了个HIT THE BOSS,是模仿Anti-Idle:The Game做的,小游戏的集合体,游戏里套游戏。那时我玩“Idle Game”(放置类游戏,2018年初大热的《旅行青蛙》就是这类的)。这种游戏形式独特成瘾性强,我曾把一整个暑假浪费在上头。我后来把Cookie Clicker,一个热度曾超过GTA5的Idle Game安利给奇葩,那个暑假我们就一起种饼干,在物理办公室,在政史地办公室。在办公室的日子我和奇葩玩的时间很长,不过就跟暑假一样,当时可爽了,事后啥事都记不得,很空虚。记得初会林巍第一天我们安安分分听听力,第二天开始听歌,ACG风格的,听初音,听东方,听洛天依。之后被他当场抓住,把程序界面调出来,把他给幌过去了。我后来搞了一个文字战斗游戏,是文字型的回合制RPG,五脏俱全,可以从“水果刀”打到“王威”。蒋哥后来那个《火箭杀》就是在这基础上弄的。蒋哥喜欢和别人分享新闻,那时是和江如花。花哥喜欢用雄壮的声线宣扬蒋哥的事迹。于是一传十,百传千,世人皆知蒋哥而不知我也。加之蒋哥喜欢加入比较粗糙的东西,每次更新都会制造一堆槽点,群里热闹的很。这个群好像有一年没讲话了,曾经热闹的“抄作业大队”。

四 上海

下一步是上海,上海明星荟萃,余红兵、冯跃峰、冷岗松、张思汇、何忆捷、边红平、蒋易志、姚必巍……智慧的名字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而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什么?漂亮有序的笔记看着舒心,但不久就显示出其不实用性。关于竞赛我有过一些思考,就不放在这里了。搞竞赛多半搞不出成绩,搞出了成绩也还得一直搞这个,搞冬令营,搞IMO。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并不狂热于中等数学,我也缺乏应有的有独到的思维能力。我只是浑浑噩噩,将放浪指作幸福。睡眠不佳的困顿、似懂非懂的烦躁与对前路的迷惘始终笼罩着我。我相信不止我如此,大部分的所谓求知之人也同理,而这是我们自找的。

那时我们住“来来大酒店”,全酒店就一WiFi。因为“lailaihotel”信号很差不时会断,海哥常常边玩边骂。酒店三楼我们上课地方旁边是家“网鱼网咖”,可那WiFi我们接不进去。“huiyishi”同样很菜。酒店下面是美食街,有家“李慧周秀製排骨”尤为坚挺,信号常常可传到会议室,甚至15楼都还有它的信号。头几天我们到远方的“肯德基”解决肚子问题,无奈那实在太远了,后来我们就去楼下的“汉堡王”了,这也是家西餐厅,美式辣堡加小可乐加薯条共17元的配置尤为实惠。那几天它广告上有“很牛堡”“劲牛堡”“爆牛堡”“超牛堡”,还有什么“皇堡”,看看很夸张,实物则小巧玲珑,很可爱。要不就是“永和大王”,15块一份的三杯鸡饭同样喜人。其他的餐馆我们基本都吃过。有家叫“跑马地”的售粤式美食,铺子很大不过食客寥寥,看着很高端,其实也不贵,菜色佳且量足。粤语背景音乐很有气氛。只是这里耗时间。放假那天我们就是在这里吃的,等了40分钟。有回我们见员工出来还跟她打招呼,就跟在和老家小店员工打招呼一样,这是在上海大都市啊。

因为带了“车”,午间晚间可以看动漫等。我看完了《柯赛特的肖像》《魔法少女小圆》,《空之境界》读了五章,晚上睡前翻翻冯骥才,周国平讲尼采那本在路上看完了。睡前我抑或看B站视频,我很喜欢的一名up主是warma,医学院学生,声音很甜,带长沙口音,会画画,会写游戏,挺活跃,喜欢母鸡,爱卖蠢,做的视频大都很欢乐,能叫人开开心心。还看了《JOJO的奇妙冒险·石之海》,这部漫画弘扬人文精神,人物一律有强健的筋肉、智慧的头脑、带感的动作与特立独行的姿态,看得我深深感动于人类与自己的伟大,但我在带着这份感动写题目时,感到的只有不合时宜与自己的猥琐,心中闪过一阵阵叹息与失落。《小圆》越看越精彩,很有深度很有表现力,但看着看着会感到人物的痛苦与悲惨压到自己身上了,会无谓地“思考人生”,挣脱不了那种迷惘苦痛急求解脱的心理。因此我睡不着,就起身翻书,重估了《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于是抑郁被激情战胜。酒神的车舆辘辘,意识战争锣鸣不止,永恒之轮静观一切。那晚我很晚睡,饮“酒”而估之,醒时精神健硕有力。“酒”我今天还放学校里,留作纪念。

到了晚上健健身,因为什么都不懂,随便点了一套“马甲线养成”,每天到点就开练,八九天练下来,倒也觉得挺像样。以后回学校我就不成天坐着了,下课走动走动,心里觉得自己健康了不少。在上海我妈有时会给我发消息,不再是什么走路小心吃饭啊睡觉啊这类话,说的是杂事——我就喜欢杂事。语言挺有意思,什么“玉环今日风雨大作”,怪好玩的。发来几条信息的,叫人看见了很高兴。这是我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对我妈有好感的阶段,只是我只能干巴巴地回复“嗯”“哦”,干燥。倒是我爸这段时间没怎么与我联系,我发去题目也没回应,想必是身体状况不佳无心答复,我也就暗自不快,把题目问了别人去,不管不顾我爸。现在回想起来这样子挺悲哀的。

到上海的第一晚我们去购物,买了一个钟头。把琳琅的商品装入购物车,看着它逐渐充实,这多么令人欣喜啊。放假那晚我们又去买了一百多块,袋子渐吃渐空。一般我们中午下午放学后都回去楼下小卖部买两三小包,房间里的零食量于是维持着动态平衡,故一回去我们就能“开包开包”“海哥,开包”。到了杭州我们也采取同样做法。故宾馆房间在我印象里有糖果屋的味道,甜蜜蜜。

因为我们报了两期夏令营,中间得以空出一天休息。前一晚我看《小圆》正看到忧郁,而海哥据说熬到了三点。早晨我去汉堡王买早饭,回来时他仍睡得很安详。这些餐厅都爱弄些噱头,门口写着“早餐六元起”,我买一个汉堡就花了十九块,里面的猪肉薄如蝉翼。吃着这么可怜的猪的肉,我后悔不已。其实酒店的早餐是相当好的,自助餐品种多味道又好,只是吃多了想换换。再看漫画,再看小说,再玩游戏。那时海哥安利我玩《钢琴块》,这种游戏易上瘾,我每天就玩二三次,每次五至十分钟。玩了一上午,玩了很多方面,觉得挺充实,随后又觉得这样很空虚:还不都是玩,有什么大差别。于是写作业,我平时也有写作业,但总感觉很烦躁,写不进去。这天我也一样,越写越心慌。我只带了英语作业和数学竞赛作业,前者包括密密麻麻的单词表,填了八九日都没填完。实在是越填越烦,然后突然想开了,划一个大钩,完事。还有本作业是续写概要的指导,每天花个四十分钟只能写丁点儿内容,而且感觉学完“微技能”后自己仍然很菜,后来就索性不动这本书了,回去任她骂吧。海哥去前信誓旦旦要好好学竞赛,结果到了房间就被那个发光小长方体抓住了灵魂,每回都稍低着头,手指灵活地滑动,不时“呵呵”,或“他妈的”“哎呀”,边拍下大腿。他唯一写的听力也得晒三天网才能练就一篇,不过后来他很认真,一天写两篇听力,只花两分钟。那天蒋哥早晨问我哪儿有理发店(他妈管的真严),我在地图上找了家“东瀛造型”,价格都几千几千的,很潮流,一下就把蒋哥吓住了。之后我去他房间联机MC,听闻奇葩说要去“动漫城”看看,顿时来了兴致,规划了一番,才知这小子是从“爱问知识人”上打探到路线的。都2017年了,还有人从这种古代网站上收集情报,还不看那是05年的问题。我正想用手机地图找路线,无奈“lailaihotel”再度抽风,只得作罢。海哥4点时突然倒床入睡,5点多才醒,睡姿销魂,想必是昨晚过得太滋润了。我们买了几份“霸王鸡盒”,顺带给海哥留了点餐。这“霸王鸡盒”听说奇葩每天都当夜宵吃,无怪乎之后他的肚子那么圆润有福相。那晚,如前面所说,我们去买东西了。总之这真是充实而放松的一天。

在那边听音乐也值得一提,和在杭州拼起来讲好了。我比较喜欢民族音乐,偶然找到首《黑田節》,是日本老男人用那种悠长的简直有点猥琐的音调唱的,喜欢的不行。还听到美国乡村风格的民谣,有种淡淡的忧伤。还有凯尔特民歌,一首词与词间抑扬顿挫,一首像是一口气唱到底的。我个人有对古典乐的偏好,尤对巴赫。那些曲目我记不太清,只记得那样的和谐,如同仙乐。二次元为这个时代年轻人的所好,我也听一些ACG风格的歌,但听多了会腻。我最喜欢的ACG作曲人是川井憲次,他的作品有史诗般的恢宏感,融民族元素与现代风格于一身,磅礴大气,震撼人心。我在杭州时最有印象的一首歌即他的《傀儡谣》。此外,梶浦由纪也不错,但我听的不是很多。以后在杭州时,我是每个回寝都会找歌听,于是耳边总萦绕着动人的旋律。在上海时我还听电台,但很多我不大喜欢,只仔细听了一个一个妹子念《人类简史》的节目,声音好听,内容丰富有益。回来后我买了部《人类简史》,还没看完。

返校 四

上海就这么过去了,这次经历最丰富,但我也想不起什么来了。回来又干了什么呢?听姚必巍讲数论讲组合。这小子讲组合很搞笑,他叫我们买了书,自己讲课时候也捧着书,一行一行读下去,“述而不作”。我们想他要是到外面去讲课,也每人发一本书,接着就读书,免不了还说几句“同学们,这道题我也不会啊,你们自己看书吧。”然后就是一直搞模拟题,讲试卷。二试中有四道题目:几何、代数、不等式、数论。虽说只有四题,但常常没一道看了有头绪,考试时间多半是用来发呆、走岔路的,或是从同学那边借鉴一番。我做试卷,几何可尽建系之能事,组合则以特殊情况加之“说理”以诓小斌,代数不等式我稍擅长一些,实在不行也可以“穿靴戴帽”水点分数。那时我们可以一天都活跃在楼上,翔中阿狼们因此车开了不少。他们中午准时睡觉,拉来六七张桌子,躺成一个“大”字,一顿睡两三个小时。阿狼在杭州时被誉为睡神,上课期间,睡眠无阻,睡得那叫个昏天黑地,物我两忘,把酒临风,可谓潇洒至极。奇葩睡觉时头先如摆钟一般规律地运动,一俯一仰,俯仰之间诠释着宇宙的真谛。海哥睡觉时头是高高地后仰着,如佛像一样岿然不动、安定自若。方舟则是如尸体般溘然长逝,但临近吃饭或下课时会“自然地”醒来,呼朋引伴,谈笑风生。JO男睡觉时嘴角涎垂欲滴,花哥曾以超现实主义的手法描摹了他画像。黄牛有朝去补牙,腮帮子肿成蛤蟆。蒋哥尝用草稿本做了套扑克好和我们“斗地主”,那个午间于是惊叫欢呼声不息,蒋哥只得到物理班睡觉,却被方舟传染了感冒,下午吸呼吸呼个不停,晚上还进了医院。物理班发明了“益智球”,惊险刺激,有甲级联赛乙级联赛,竟引得化学班游子常驻于此。晚上回寝,听张籍讲化学班轶事,说他们在微格教室传看武侠小说,玩狼人杀,学习王威语录。时间之流终将抵达尽头,那是在杭州。

五 杭州·杭州

在上海在杭州我的配置差不多,在杭州我未带iPad,将冯骥才换了本王小波,一开始每日一篇,后来感觉越看越精彩,书都合不起来。当然冯骥才也精彩,不过我不大喜欢我那选本,里面太多“应用文”。午间则听音乐,晚间则看视频。杭州放学时间晚上海一小时,故稍微吃点东西看点视频就差不多该睡了。我那时没看小说,都在看视频,《兽爪》《吸血姬美夕》《南太平洋》,晚上有时也写写随笔。我们食宿学习在“浙江省社会主义学院”,房屋的风格很社会主义,寝室空间利用地充分且紧致。饭菜是统一分配,但不是忆苦思甜饭,每顿必有水果,肉有三四盘,光虾就有甜虾、胡椒、鳌虾等数种风味。饭菜虽好,可要集齐十人一桌才可开饭。有些时候我们就对着饭菜,对那没来的边等边骂。第一晚我和蒋哥垂涎肯德基,出了学院跟着地图绕了九曲八弯才到目的地,买得天都黑了,回来时走夜路,很有探险的味道。海哥开始要我叫床,之后索性叫不醒了,在楼下小店购得零食当早餐,要上课了才来。有回他们集体迟到,半个小时内后面座位都空空如也。翔中有时上课飙车,与交警小斌斗智斗勇,但不免因开快车给吊销了驾照。有夜翔中流量快到期了,就在晚自修连看了三节课电影。阿狼则翘课观赏跑男,被抓回来后怒怼教导员。那儿有个妹子五官很端正,头一天穿了白丝凉鞋,往后就没这么穿了;还有女生穿了七天的白高跟鞋儿。讲师照旧是名流大腕,李胜宏、边红平、曹珏赟……边红平说话是湖北口音,声音雄浑有力,从不讲笑话,一直都是下一题下一题下一题下一题,或者“开始啦!”曹珏赟讲几何,题目每每做到山穷水尽之时便添上几条辅助线,到最后图形面目全非。晚上有考试,大家照例是“通力合作”。起初我还算认真听,最后两天没动力了,反正考试也快到了,结果那老师讲得还不错。身子听着课,心里想着快离开,我隐隐感到一丝悲哀。

杭州有两阶段,第一阶段就这么结束了。于是我们迁徙至下一站点,逢天大雨,道不行,就找了个屋檐下,打开MC就是玩。虽是随便玩玩,和人一起玩还是有趣的。我去挖矿,回来在地窖里挖了个家,做小隐。雨时有小学生撑伞回家,小斌在一旁热心地喊“小心啊小朋友”;之后看见有比我还高的小学生走过,小斌也就没说话。雨后不久就走到宾馆了,这家很中我意,楼梯间悬着丰子恺的画,走廊里是简单和谐的线条,感觉有些蒙德里安,房间里则以同样的线铺陈。在那里吃饭没多少可讲,因为对面虽是条小吃街,但房屋都很低矮,店牌子也都没听过。有家售西餐的店面特小,走廊仅容一人过,可乐是罐装的,汉堡口味奇特。这竟还是家连锁店。有家正新鸡排,老板贼壮,服务态度很差,我们之后都不在他那里买。杭州车神遍野:有人自行车骑得东歪西扭,颤颤巍巍;有人紧贴栏杆骑行,搞极限操作;斑马线前红绿灯一变,一支车队就浩浩荡荡波浪般在面前扫过,蔚为壮观。物理班何我们住一个酒店,早起买早餐时会撞见他们一个个小学生般三三两两赴学军自习。某日下午我订来麦当劳,这是我第一次点外卖。考试前一天下午我们亲自走访那家麦当劳,又跑到远方的超市去买巧克力,前前后后花去约莫两小时。那天我一点竞赛也没看。此前因为全天日程均由自己安排,日子就成了块腐肉,除了糜烂,还是糜烂。小斌见我们太散漫了,遣我们往学军自修,虽然人在看书,但是新看不进去。我把竞赛看成了英语,几张资料翻了又翻。回了房间,宅上一天,临时做了玩耍计划,到今天已经全忘了。记得看了堂《东西方现代艺术》,清华大学公开课,李睦教授的,很有激情,挺能给人启发。这些天我又找到小说看了,葬仕的《夜之幻灭》,乘动车前恰好看完。罢了,日子烂着烂着就烂完了,我在考前那东麦当劳西巧克力的征途中终于在黄昏中感到了放松时不曾感到的强烈的迷惘:我在去哪里?我要去哪里?

时候到了。早上到浙大,开考。中途巧克力没吃完。回来,在平和的日光中,惊讶自己做不出答案仅三行的题目,还搞错了这个那个。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一丝悲壮,唯有几分凄凉。

返校 五

往下追溯没有意义。尽管班风移旧浮躁,尽管他们开车开得更凶。还是回溯吧。

在学校最主要的功课是上课。艺术课一直是看视频,看陈丹青,看《从卢浮宫到紫禁城》。我喜欢八大,喜欢徐文长,喜欢巴比松。音乐课我参与度不高。晚读课是聊天的好时机,能讲笑话,能探讨话题。翔中晚读读着读着会读出“阿狼杆菌”“营养物质如潘忠栩等”这样的内容。

至于文化课,小斌上课上到激情之处会大谈当今社会问题、青年责任而置教学于不顾。小斌的口语很富感染力,记录下来倒没感觉,就不举例了。晓华的话,就是“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还有土哥、恩少、华仔、二叔、海狸……一个外号就是一段故事。这里最惨的还数华仔,在往届都被尊为“教授”的,到这届就成“华仔”“辉华锅”了,成了和蒋哥同类惹人怜爱与调戏的角色。

班队课以前是我们自己组织课题的,能玩游戏,推书推游戏,聊一些话题。QB那次讲“选择”,课上有思想实验,有人生经历,有美国诗,互动地很好。班队课到高二就介绍大学了,千篇一律,没多大意思。高三次次考前指导考后分析,功利。

我最喜欢的文化课是信息,不过仅限高一。高二起就天天磨试卷了,试卷上全是坑,没半点思想,如果有也给稀释掉了。技术是让你天天磨试卷的?浙江省教育厅,愚蠢。高一初识VB,我那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会用计时器、全局变量、自定义函数都会很兴奋。之后学C语言也像发现了新大陆,但学了C才知VB是古董了,没什么人拿VB写游戏,我也玩不转C,也不愿重拾古董,也没什么游戏构思。越学越在歧路,早无当初懵懂的快乐了。其他课也一样,越学越凉。

以前班里会出班刊,《听雨轩》,出了四期,我只在里头投了两期科幻,文章虽然幼稚,但我觉得就思想深度还有情节构思而言它们还是不错的。

班上流行过很多文化,很多都忘了,就讲一个吧:名字后缀。“江如日中天”“潘忠栩栩如生”还算正常,“曹斌吉娃娃”“王莹光闪闪”“叶翰韬粪男孩”“陈轩昂头挺胸”“王威猛先生”“王德海阔凭鱼跃,余日天高任鸟飞”就比较有意思了,最经典的还数“王威微一笑很倾城”了,这是江如花发明的。江如花坐台上时进行过一些简单的黑板艺术创作,如“矢婉——C10H22”,拆名字作画等。其他还有什么?我也记不得了。

再往前就是提前批时代了,那已经很模糊了。我那时有记录生活,参看那个比看这里更有意思些。提前批考中真个是高兴,像在天上飘,那时我想:我以后要好好学习的。